0907 淮南俊彦-《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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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东闻言后便哈哈一笑,腾身下马,将马匹递给驻守士卒洗刷喂料。不过其人还没有行入营帐中,便见另一侧满身挂满泥浆的于度已经带着几名士兵从营垒外行来,他便站在那里,背负双手,一脸傲气的等着于度行过来。
于度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披着轻甲,眼见萧元东站在那里,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摆摆手不让旁人跟随,自己行了上来,语调忿忿道:“萧快腿,你那腿是断了吗?”
“营伍之中,迎见上将,不得放肆!”
萧元东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黑,他这别号由来已久,早年在江东时年少轻狂,一脚踢翻高僧竺法深,便被相熟者如此谑称。后来过江后,这外号便又有了别的意思,说他全凭腿快才几次建功,比如今次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复酸枣空城。
以往萧元东是以此为耻,谁若敢当面喊这外号,肯定要与对方斗嘴斗力一番。不过如今都督都为他正名,他也自觉该要大度几分,但还是忍不住欺压一下损友,不让对方舒服。
“唉,我若不是不擅骑术,不至于被蠢物超居于前啊!”
于度听到这话,眼见对方铠甲鲜明铮亮,而他却满身泥浆,一副落魄模样,气势不免弱了几分。其实身为老资历的昭武旧部,他倒也不是如此凄惨,本身能够担任胜武军兵尉,已经跟其余各部幢主都相差无几,而且此前还积了两个拔营之功,此战之后肯定也会提上一步。
眼下之所以一副落魄模样,实在是先前兵力太少,原本他麾下人马也被抽调走了一部分留守扈亭。但一想到同为昭武旧人,自己眼下还不过区区一兵尉,然而旧友却已经成为军中高级将领一员,心情难免黯淡。
眼见对方如此,萧元东也收起卖弄姿态,拉着于度直接席地而坐,拍着他肩膀叹息道:“于八你也不必这样丧气,都督又非不恤旧情之人,稍后连场战事,还怕没有出头机会?你也不必强要与我较量,这不是自找的烦闷吗?你这小子,本身力弱于我,智逊于我,仪容也无可瞻,气度更是不值一提……”
“贼儿住口!”
于度本来还有几分感动,听到后面顿时拉下脸来,抬脚便踹了出去。萧元东贴地一滚,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不过眼下在我面前猖獗,来日北击贼军,你也只能袖手旁观,看我奋战斩功!”
于度忿忿说道,这话倒也不错,稍后无论是渡河进攻河北,还是在江面水战,他都有上阵的机会,而萧元东则未必。未来这一战可是淮南军北伐河北第一战,意义之大不逊于此前淮上一战,若能得功,肯定也是超格犒赏,他也未必就没有追赶的机会。
“眼下我也懒得与你争胜,今天你来得正巧,早间河上捕到几个蟊贼,你若还不来,我正打算派人押送酸枣。”
于度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草屑说道。
“几个蟊贼罢了,你就留用在营内吧,这种小事,我现在已经不再过问。”
萧元东闻言后便也站起来摆手说道,几百里黄河战线,想要完全肃清谈何容易,各营偶有抓住一些河北斥候或者当地流民,如果数目不是太大也都各自留用,毕竟眼下各处都是人力匮乏。
“小事?哈,我若跟你说这几个小贼来历不小,你也不屑过问?”
“有多大来历?难道你还能在河岸捡到贼军督将?”
萧元东刚刚捡过酸枣重地,对旁人运气自然嗤之以鼻。
“虽然不是督将,但却是督将的使者。”
于度本来还存几分卖弄之意,但一想到对方那无有匹敌的运气,顿觉索然无味,便说道:“是贼将田尼派往陈留的使者,准备南下联结陈光乱贼。未必只此一路,我在这里终究寡弱,难以尽防。”
萧元东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也是一变,又认真询问几句,而后去见了见那几名河北使者,不敢怠慢,当即让人牵回马匹,临行之际对于度说道:“眼下防线脆弱,于八你也不要强撑,快书一笺我送呈都督,即便没有增兵,稍后我也好安排兵力常巡此处,不至于太过危险。”
于度闻言后便点点头,几百里黄河防线,他这里发现敌踪,如果是孤例的话,说明敌军在他这一段防区北岸是颇有布置的,也极有可能会成为敌军抢渡的地点。若是稍有大意,他这点兵力可能要被捂杀在此。
少顷萧元东接过于度的信笺揣入怀内,又叮嘱一声自己小心,然后便携带着那几名俘虏率众往酸枣飞奔而去。
短短两三日光景,酸枣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许多杂乱多余的营垒都已经被拆除,所得的木石材料则围绕着几座土城重点布防。淮南军眼下在此剩下的兵力只有不足两千,分布在这一片城邑群中显得很薄弱。
萧元东返回酸枣后便带着那几名俘虏直趋主营,待到达主营后,才发现营门外已经挂起了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
营帐内,沈哲子正与几名将领站在书案前围绕着一份稍显简陋的地图小声议论。这一份地图便是近来各路人马勘测描绘出来的河线地图,虽然仍是简陋,但黄河南岸基本的地形地势都已经勾勒出来,对于稍后的兵力分配极具价值。
此类图籍虽然淮南军也有准备,但都是十多年前的旧籍。眼下黄河虽然还不像后世那样任性改流,但十多年下来,许多分流地貌之类也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偶尔一个小节的疏忽,便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都督,杜氏营于度于河畔擒住河北田尼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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