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侯夫人与杀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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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长玉见他药碗还没喝,倒是催促了一句:“药再不喝就凉了。”

    药放到现在,确实已经不烫了。

    谢征端起碗喝了个干净,那头立马有人笑眯眯递过来一颗橙皮糖:“这个我尝过了,酸甜酸甜的,也能解苦味。”

    她那只手很白皙,五指修长,不同于那些娇养出的女子柔弱无骨,也不同于男子有突出的指节,像花和木有各自的筋骨区分,而她是界于两者之间的另一种好看。

    橙色的陈皮糖躺在她手心,还沾着一层淡淡的白色糖霜,叫暖烛一照,谢征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了“秀色可餐”一词。

    这个词用在樊长玉身上……他自己都沉默了。

    不想脑子里再浮现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捡起那颗陈皮糖丢进了嘴里,绷着脸道了句:“多谢。”

    樊长玉以为他是怕苦觉着丢脸,心说这股别扭劲儿还怪好笑的。

    她拿着空碗起身:“那我先下去了,一会儿再给你端饭上来。”

    门帘子一晃,人出去后,谢征才皱着眉瞥了一眼自己拿陈皮糖时擦过她掌心的指尖。

    酥痒的厉害,还有些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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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长玉下楼就见胞妹拿着什么东西在喂那只矛隼,“给你吃……”

    那只矛隼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缩着缠了纱布的翅膀死活不肯张嘴,瞪着一双惊恐的豆豆眼,颇像个被恶霸调戏却又无力反抗的良家少女。

    樊长玉问:“宁娘在喂什么?”

    长宁被姐姐抓包,心虚地把手背到了身后:“没……没什么?”

    樊长玉看着她不说话,长宁最怕长姐这样,顿时就乖乖把手伸了出来,低着头小声道:“我给隼隼喂了一颗糖。”

    糖可是稀罕东西,把糖拿给这只大隼吃,肯定会被骂的。

    樊长玉看着胞妹这模样,哪还舍得说重话,哭笑不得道:“矛隼不吃糖,它吃肉的。”

    长宁瞪着一双溜圆的葡萄眼,“这样的吗?”

    赵大娘瞧见了笑道:“野外这东西可凶哩,之前撞坏东屋窗户的那只矛隼也有这么大只,那只就怪凶的,长玉你套住的这只听话,不伤人还知道护主。”

    顿了顿,添上后半句:“就是吃得多了些。”

    一天一大碗肉,要她和老头子养这东西,几天就能给吃穷了。

    樊长玉瞧着这只矛隼也越看越喜欢:“可能是言正教过吧。”

    她本来是打算先养着这只隼,让言正教好了卖钱,但这隼颇通人性,还救过长宁,樊长玉觉着还是等这矛隼伤养好后放生好了。

    晚间,用完饭后,赵大娘抱着直打哈欠的长宁去了她和赵木匠的屋子,回来见樊长玉还在火塘子旁,不免问:“你还不上楼去睡?”

    赵家跟樊长玉家一样,底下三间屋,正屋是吃饭和置火塘子的地方,南屋老两口自个儿睡,北屋原本也是有床的,但之前被一只矛隼砸坏窗户后,赵木匠就把木料和给别人打的柜子椅子这些全暂放那边去了。

    眼下只有阁楼还能住人。

    樊长玉还惦记着翻墙回自家的事,道:“大娘你先睡,我再烤会儿火。”

    赵大娘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能看不出这小两口还是没成事。

    从前在自家两人就是各睡一屋,这会儿这闺女指不定是打算在火塘子旁将就一晚上呢。

    赵大娘虎着个脸道:“大晚上的,不回屋睡觉,一直守着火塘子多费柴禾!”

    樊长玉没料到赵大娘为了逼她上楼,直接把话给说绝了。

    她想着从阁楼上屋顶,也能回自家,慢吞吞起身:“我这就上楼睡。”

    走到楼梯口问:“有多的棉被吗?”

    夜里还得打地铺。

    赵大娘回绝得干脆利落:“没有!”

    樊长玉欲把假入赘的事和盘托出:“其实我跟言正……”

    赵大娘才不听她多说:“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言正那孩子我瞧着是个顶好的,你看这回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拖着伤都要带着长宁跑,他现在一身伤病,你嫌他了是不是?”

    樊长玉百口莫辩:“我没嫌弃他……”

    赵大娘把她往楼上赶:“那你还想着打地铺,我要是言正那孩子我都寒心,豁出命去保你妹妹,到头来却不得你待见……”

    樊长玉像个被自家老娘耳提命面不许辜负人家姑娘的风流浪子,被逼无奈上了阁楼。

    房门一合上,赵大娘的数落声才停了,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上谢征那双平静淡然的眸子,想到他必是把她和赵大娘那些话都听了去的,面上除了窘迫,还多了几分不自在。

    她向椅子那边走去:“我先趴桌子上眯一会儿,等大叔和大娘睡了,我从阁楼顶翻回去。”

    她家阁楼上也有床铺,找到东西后可以在那边将就一晚,天亮前翻墙回来就是。

    翻墙的事樊长玉没打算让大叔和大娘知道,这毕竟是违反律令的,他们若知晓了,还得担上个知而不报的罪名。

    谢征没多说什么。

    烛火一熄,整个屋子就陷入了一片幽暗,樊长玉趴在桌上闭目小憩,床上的谢征呼吸清浅,亦是没发出半点声响。

    但不知是夜色催化了恐惧,还是樊长玉反应太迟钝,她想着一会儿要回自家,自家屋子院子里又死了不少人,那日她也杀了不少人,此刻眼前才慢慢浮现出那些人死前的惨样来。

    窗外北风刮得呜呜的,像是鬼哭狼嚎。

    樊长玉换了许多个姿势都趴得不得劲儿,索性坐了起来。

    床铺那边没声音,樊长玉试探着问了句:“言正,你睡了吗?”

    “还没,怎了?”他音色在夜色里格外清冽。

    樊长玉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你中午醒来,满头大汗,是不是杀人后做噩梦了啊?”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嗯”字。

    樊长玉感觉自己找到了盟友,咽了咽口水说,“我也是头一回杀人。”

    顿了顿,她又问:“你现在还怕吗?”

    房内好一阵没人应声,许久,床铺那边才传来对方清淡的嗓音:“你过来吧。”

    “其实你也不用太害怕,你就想象自己是在杀猪好了,你知道怎么杀猪吗?以后我教你杀猪吧,这样你不走镖了,将来也有个营生……”

    她嘴上说着这些的时候,人已经摸到了床铺边上,靠床头坐着,轻咳两声,底气又足了:“你睡吧,老人们都说,杀猪的人身上煞气重,小鬼都不敢靠近,我坐这儿,你就不会坐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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