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四节 众智(2)-《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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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弟子门徒之间,许多人现在已经是势同水火,两不相容。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例子也发生过许多次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甚至明知道会导致学派分裂,却也不得不如此。

    原因很简单,他们要做的事情,是前人所不曾做过的事情,他们要走的道路,是一条充满荆棘和坎坷的道路。

    为了寻找这条道路,这些年来,他们尝试过种种努力。

    伍被甚至亲身进入蛮荒,与夷狄野人生番为伍,又借真番之地,做了验证。

    最终,现实让他头破血流。

    为了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自己理想实现的曙光,他们就只能冒险进行分裂。

    主动的分割彼此的道路。

    伍被开始主动倡导‘集众贤之智,开万世之太平’,由此创立了一整套严密的系统和理论。

    而左吴和晋昌,则与之相反,追求‘集天下之智而举圣贤之行’。

    这两条道路,一条通向贵族、豪强和士大夫之中的精英治国,另外一条通向天下事天下人共同决定,与《吕氏春秋》的贵公思想遥相呼应。

    毫无疑问,现在看来,伍被这一派,得到的关注和赞誉更多。

    贵族士大夫官僚们纷纷点赞,说‘伍子博览古今,怀天下志,而行先贤之道,可谓贤达也!’

    直接给伍被按上了一个伍子的名头,更不遗余力的为伍被鼓噪声浪和制造名声。

    而左吴、晋昌这一派,则被打压和限制。

    最初,伍被、左吴、晋昌三人主动分割道路,分头探索的理想,在如今却已经在现实面前变色了。

    毕竟,哪怕是陈余张耳这样有着刎颈之交,可以互托生死的人,不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现实之中,最终变成了相互恨不得对方马上去死,甚至为了让对方去死,不惜投靠自己本来的对头!

    伍被与左吴、晋昌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弟子门徒之间的互相斗争,彼此道路的差异和分歧,让他们在实际上已经渐行渐远。

    伍被觉得左吴与晋昌是典型的榆木脑袋,不知变通,而左吴与晋昌则以为伍被过于高傲,忘记了当年的初心与初衷而沦为士大夫权贵的走狗。

    尤其是近来,伍被门下弟子们在鼓噪着‘家訾十万以下非民论’,让左吴与晋昌火冒三丈。

    按照伍被的弟子门徒的说法,家訾十万以下的人,不当出来唧唧歪歪,也不该享有什么决策权。

    国家大事和政策,由他们这些‘精英、贤达’安排好就可以了。

    泥腿子什么的,乖乖听命,服从就好了。

    你想上来发言?

    好!

    家訾达到十万,你就拥有发言权。

    不然思想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当然,左吴与晋昌也知道,伍被的门徒,其实也并非故意看不起平民,歧视平民。

    平壤学苑,本就是一个实践的学派。

    伍被的门徒之中,也有许多人曾经深入地方基层,主持过具体工作。

    他们也曾经抱着满腔热血,希望能引领百姓,走上幸福生活的大道。

    但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很多时候,百姓们的意见,其实与这些精英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甚至不可理喻。

    深重的挫折,让他们开始转变观念,开始生出了‘百姓愚昧,不可为凭,若欲致太平,必先集众贤之智而导百姓,教而化之’的念头。

    就连这个家訾十万的标准,也是基由这个想法衍生而来。

    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拥有一定财产的人,才有可能去读书,去理解世界的变化,去思考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但,左吴和晋昌却知道。

    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

    百姓虽然愚昧,但可以通过教育和引导,让他们知道和理解政策。

    况且,有钱就能决定贤愚吗?

    杂家的立派之本,立学精神,从一开始就是:信欺在性,不在亲疏;贤愚在心,不在贵贱啊!

    以十万家訾这样粗暴的标准来划分贤愚,就是对杂家先贤和杂家自己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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