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8 暴主缺德-《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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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射死一只饿狼,张豺神情却无多少变化,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在将弓挂回马鞍上后,才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因拉弦而胀痛的手臂。终究是不年轻了,遥想当年气盛时,力开三石不在话下,而如今这一副老朽身躯,还不知能够熬到何时。
信都城外郊野还存在着羯军设立的戍堡,得知张豺出城巡察,自有各方羯部派兵迎接。
护国寺那场权变之后,羯国内部权势又经过了一轮新的调整。原本的内六军、外六军本就只存其形,干脆尽数裁撤,只保留内军禁卫与外军的编制。
太子石世监国,原贵妃刘氏则成为皇后、临朝暂行皇帝事。至于羯主石虎,对外的说法是旧疾复生,视听受阻,需要居苑静养,但其实已经被彻底软禁在了护国寺东台。
在这一轮的斗争中,张豺给自己争取的势位是右丞相、冀州刺史,在目下的信都,可以说是仅次于执掌内外军务的大将军、魏王石苞。但石苞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执掌禁卫过半精锐的车骑将军是张豺的婿子,而外六军省并而成的外军则都为张豺爪牙。
所以如今的张豺,便是信都皇后、太子二尊之下的第一人,所有事务一手把持,除了驻守扶柳城、强兵在握的太尉张举与窜逃离国、矫诏僭称赵王并于赵郡创设行台的叛王石遵之外,国中更无人敢忤逆其人颜色。
势位虽然已经达于极点,张豺却并不轻松,每每行入一处城外戍堡,第一个问题必是:“野中可有现晋国敌踪侵近?”
各部人马都没有现晋军欺近的迹象,这无疑令张豺绷紧的心弦稍稍轻松一些。他如今虽然僭主弄权,但也不得不承认若非主上石虎早前强令各边生民集结此中,之后民众大批溃逃在一定程度上遏阻了晋军兵进的步伐,只怕此刻的信都早被南国大军围困猛攻、岌岌可危。
晋军还未兵信都诚是一喜,但张豺并没有轻松多久,之后各路将领便众口一词的讨要军资,这让张豺完全的无言以对,甚至因为信都周边人踪绝迹、田亩尽荒,连让这些兵众自筹钱粮都羞于启齿。
是的,如今的信都已经将近山穷水尽。此前扶柳城张举又以西投叛王石遵做威胁,从张豺手中勒索走了足足二十万斛粮草,这令得本就困乏的物资更加严峻,如今信都城中,储粮尚不足十万斛!
这一个数字,看起来似乎还颇为可观,但是信都城内尚有诸多权贵并其家眷、还有张豺在生民大举溃逃前及时收拢入城的一批豪强部曲需要给食供养,这一点粮食的储备,甚至不足维持到三月末尾。
想到这里,张豺便不免对叛王石遵恨得咬牙切齿。刘后当国之后,便在张豺的建议下传诏各方,号召各边生民输粮济困,凡入输粮货百斛以上,俱授牙门将,入输千斛以上,更可积功授以世守郡县的官职。
张豺本身便是广平豪强军头出身,自然明白如何才能更好的吸引那些趁乱聚众的强梁凶人。南国势大凌人是一方面,但乱世中最不缺便是一腔孤胆厉念、至死不悟的凶横之徒,这些人骤起于草莽,更不知大势为何物,人多势众之后,对于名位便有一股出寻常的渴望。
羯国如今虽然已经衰微,但毕竟曾是久王北国的霸主,这一个牌子仍然具有着不弱的号召力与诱惑力。特别那些纵横地境的豪强们,无非穿县跨郡而已,他们或是也曾耳闻南国兵盛,但其实是很难想象将羯国打得苟延残喘的南国究竟强大到了哪一步,一旦放出这些名位引诱,还是很能吸引一批亡命之徒蜂拥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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