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2 石国途穷-《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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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嘴角噙着冷笑,低头摩挲着手中杖器说道。
郭殷闻言后又连忙说道:“天王雄威入于郡国,虽然地方俱察,但毕竟所处远近,还请天王体恤稍缓,待到各边毕集,自然足用。”
石虎闻言后脸色又是一沉,摆摆手说道:“入前答话。”
说话间他便行回御床处,随手一挥手中器杖,顿时有一名侍女躲避不及被那铁杖扫中,尖锐的铁钉霎时间掼入那侍女身躯中,侍女下意识惨叫出声,那声音却越激发石虎的凶戾,抬腿一脚踏上那侍女心口,活活将人踩死当场。
眼见这一幕,帐内众人俱都噤若寒蝉,数名脸色惨白的侍女战战兢兢上前将同伴尸体抬出去,而后又匆匆返回近侍听用。
“人言年高性缓,我却不然,仍是急烈如火的性情。既在近畔听用,手脚尚且如此缓慢,倒要请问仆射,这恶婢身死,算是谁的错?”
石虎垂眼望着膝行近前的郭殷,语调阴冷的说道。
“天王尊崇,天人也,岂是愚等老朽昏聩之腐骨可望。”
郭殷膝行爬到了御床之外丈余之地便不敢再近前,叩首说道。
石虎闻言后哈哈一笑:“仆射若是老朽腐骨,则我朝内便没有才力堪用之人。大军往复转击千里,人马损耗,俱要有劳仆射劳力筹措。我是真担心你有什么老病灾厄,否则我内外勇卒都将断了炊饮啊!”
郭殷听到这话后更是吓得满头汗水,连连叩首道:“臣诚是老废残躯,幸受主上恩用,才可稍稍……”
“罢了,这些闲话留后再叙。今日召你来见,就是想要请问仆射,你乡土那些亲友是否久来满怀大志,以致今日竟敢到我面前来狂言要扶我家奴婢为山西王?”
对这郭殷敲打一番后,石虎才开口说道,讲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更涌现出几丝愤怒的潮红。
郭殷入帐之后,便受一番敲打,到现在惶恐之外都觉思路混沌,不知为何触怒了石虎。待听到这里后,简直就是欲哭无泪,顿首道:“臣入国享恩以来,久随王驾出入,更以此勤勉鞭令子弟,唯恐懈怠自矜失于君宠。至于乡情种种,则实在无暇回顾,更不知如今竟有乡贼敢为此狂逆之议……”
一边说着,他一边连连叩头,花白须发因之变得散乱起来,就连额头都很快肿起。
眼见郭殷如此,石虎心内愤怒才稍稍发泄几分。他所以如此愤怒,就在于此前被推出帐外虐杀的那些人。
那是山西的石生派来的使者,居然敢向他请封为山西王,这就直接触怒了石虎。这狗贼区区一个丧家之犬,大好关中守不住,被晋军驱赶得仓皇北逃,也是趁着当时石虎精力主要集中在幽州地区,才让他在山西稍稍得以立足,却没想到现在还贼心不死,竟还奢望与石虎隔太行山东西为治。
如此说来,郭殷仅仅只是因为祖籍太原便受此无妄之灾,被石虎迁怒一番。不过石虎也并不觉得这老贼有多冤枉,其人目下匍匐在前,看起来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但实际上也绝无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恭顺。
旧年程遐等狗贼把持石大雅于襄国,石虎在外频频进攻,也曾联络过郭殷等人。但是老贼奸猾,一直眼见坚持不下去,襄国即将告破之际才投靠过来。
过去这几年的时间里,南国发展声势浩大,特别是早前邺城的失败,也让石虎认识到单凭这内乱数年的残破河北,已经不是南贼的对手,并不适宜即刻发动决战。
之后晋国江东的那一场动荡,也给石虎提供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得以从容梳理内外事务。他是戎马夺来的势位,最关心的自然是军队的建设。
赵国虽然曾经是北方霸主,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早年跟随石勒驰骋于河北的那些精锐旧卒们,在统一河北的过程中便伤亡颇多,剩下的那些在石虎南征的时候也几乎一战丧尽。
之后又是长达数年的分裂内斗,虽然石虎最终胜出,入主襄国,但这个时候的赵国实力较之往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最起码衰落了数倍有余。
否则凭石虎的性格,怎么能够容忍邺城被一再攻破。特别是晋军于河北的重镇枋头,更是直接插在石虎心头的一根尖刺,令他寝食难安,做梦都想拔除。
可是手中没有一支真正堪称精锐的强大军队,令得石虎就算是有什么雄心野望也根本无从实现。
要知道晋国那个对手,可不同于他们叔侄往年起家时所面对的那些割据一方的豪强与坞壁主们,可以分别瓦解、各自击破。晋军有着完整的编制、精良的武装,强大的后勤,这都是他所接手的残破河北所不具备的。
虽然接手河北之后,石虎也是穷索地方、征发丁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集结起数量庞大的军队,但是这样一支新建之军战斗力如何则实在堪忧。而且这支军队主要是由河北的晋民组成,一旦南面作战,军心能否控制得住也实在不可乐观。
因此尽管晋军兵临黄河,一副咄咄逼人的强势姿态,但石虎还是强忍下来,将军事重心安排在了北方。
这样做最起码可以收到三个效果,第一是用兵于北,避免河北晋人受到南贼的鼓动、大批南逃,将这些河北丁壮掌握在手中。第二自然就是扫灭北面如鲜卑慕容氏这样逆乱不臣的胡部,缓解边患的压力。第三则就是消耗北方这些不可信的晋人武装,来换取边地那些悍勇杂胡义从。
这几个目标虽然很准确,可一旦施行起来,也让石虎多受挫败。虽然早在入主襄国之前,他便击溃了辽西段氏的势力,并将宇文氏也慑服,可是在向辽东进攻的时候却非常的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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