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5 羯统佛国-《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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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馨士馆不独只是行台的人才培养基地,更是一个统一思想的阵地。沈哲子能够容忍不同于他的理念存在,但必须要在他所设置的场所内辩论高低,如果拒绝融入其中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根本就是不容存在的邪说,兵锋所指、于肉体上予以消灭。
这一点,无有华夷与否的区别。华者奉邪,危害尤甚夷者入夏。只要走入馨士馆,哪怕对行台政令包括对沈大将军个人大加抨议,这都是允许的,但若在外哗噪,那就是自取灭亡!
正是因为这种立学的态度,馨士馆在入洛几年之内,影响力也是激增。所涉学问并不独限经义术理,文学诗赋同样昌盛,甚至还包括谶纬命学,乃至于释教杂说。
譬如目下席中,便有河北高僧竺法汰。其人师从羯赵大和尚佛图澄,年前入洛于馨士馆立说,只是因为影响有限,拥从者甚乏,至今未得开馆资格。
行台包括沈哲子本人,对于这些释教门徒兴趣都是乏乏,虽然不会特意打压,但也绝不会如石虎一样自以胡人扶植番说。不过这些僧侣的到来也并非全无益处,除了更加充实馨士馆各种学说之外,也带来了非常珍贵的关于河北羯国内部的各种资讯。
也正是因为后一种缘故,沈哲子在入馆之后,还命人将竺法汰招至面前来小谈一番。而竺法汰也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除了讲述许多羯国统治集团内部事务之外,对于沈大将军也都是几近追捧,以期能够获得更多扶植以改善传教环境。
不过关于这一点用心,其人是注定要失望了。且不说沈哲子对于释教本身就不甚感冒,关键是目下释教本身各种学义就是粗浅简陋,经不住推敲。
而也正是因为本身的理论建设不足,所以这些释教门徒在传播过程中也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像江东的竺法深之类,穿凿附会以老庄学说,格义类比以宣讲佛法,这还算是手段比较柔和的。
更有甚者,在河北、关中等胡人肆虐之地,这些释教门徒更是妖孽诸多,尤其大胆施用各种谶纬乱命求幸于那些胡酋豪强,令得世道更加混乱。
譬如今次沈哲子西征,俘虏之中也不乏杂胡卒众,审问之下便得知所谓的“五胡次序”,已经在关中等各地逐渐滋生起来,甚至已经漫及底层民众。
五胡次序可不是后世总结的什么学术名次,而是在当世便已经靡然成风。原本历史上,姚苌弑杀苻坚,索要传国玉玺,言是“次膺符历”,苻坚临死前便训斥姚苌言是“五胡次序,无尔羌名”“图纬符命,无所依据”。
换言之在当世,便已经有所谓明白人编好了五胡次第兴起、窃夺神州王命的次序,且已经获得了胡虏上层阶级的普遍认同,否则这两人便不至于发生如此一番对话。这言辞之中,俨然已经将他们氐族能够称雄为王视作天命所归,而羌人不在五胡次序之内,乃是僭越乱命。
当然也不排除后世北魏后来居上,捏造这样一番对话,以加强其胡虏得国的法统正当性。但由此也可见所谓的“五胡次序”也成了这些胡虏肆虐,各自相争天命在理论上的一个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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