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8 陈怨旧仇-《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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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哲子见状,脸色当即一肃,沈劲登时便有所觉,忙不迭端正站姿,一一回应那些上前问候者。如此沈哲子脸色才变得好看一些,他向来都觉得没修养不等同有个性,与人交际接触,有礼貌是最基本的修养。

    哪怕是道途寒卒笑语招呼,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也要颔首回应。当然特殊情景场合,即便是稍有倨傲,那也是有特殊的目的。像是早年他新入都时,不乏受人冷眼,一言不合便要开怼,那是尊严之争,无关乎礼貌修养。至于如今,已经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有所放肆,所以也就无谓再作狂态。

    出迎这些人众,将近两百多人,大多都是生面孔,看起来反倒是沈劲人面比沈哲子还要广一些。这也让沈哲子不免略有感慨,铁打的建康,流水的纨绔,他不过离都年余,都内这些浪荡子们已经换了一茬。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伤怀的事情,人总要进步,沈哲子那些旧识们,如今大多数都已经步入仕途,虽然少有几人能如沈哲子这般勇进位尊,但最起码也已经接触到江东朝廷的统治构架。

    当然也有例外,沈哲子很快就在人群后方发现一个稍显萧索的身影,便是桓温。

    桓温比沈哲子还要大了一些,如今早已加冠,此时站在人群中,比周遭人都要高出了半个头,倒是一眼就能望见,只是体型虽然挺拔,但却略显瘦削,眉间两道深纹,望去似有郁郁于怀。

    在这里见到桓温,沈哲子倒是有几分好奇,他是知道桓温跟庾彬差不多的时候服阙除丧,不过早前一直在淮南忙于战事,倒也无暇专程抽出精力来打听桓温的消息。不过他是知道庾翼向来对桓温高看一眼,桓温服阙之后应是不愁出路,现在看起来,桓温却像是有几分不得志,似乎仍是白身。

    看到沈哲子望向自己,桓温脸上也露出稍显拘谨的笑容,正待要举步行上去,只是前面诸多人环拥在沈哲子身畔,兼之身后还有桓云、桓豁两个小兄弟拉着他衣角,只能站在远处对沈哲子稍作拱手。

    沈哲子向此行来,人群自然分开,待到桓温面前才笑语道:“元子兄,真是久有不见,别来无恙啊。”

    看到沈哲子专程行向自己,桓温眸中闪过一丝波澜,又郑重作揖:“梁公淮上威行,温亦有闻,恨不能身临从用。”

    类似桓温这种模样,沈哲子此前也在庾彬身上见过,长隐丧居数年之久,不能身临时局之内,难免会有一些物是人非的疏离感。沈哲子原本还要再跟桓温说上几句,这会儿园内又有人行出相迎,便对桓温稍作歉意点点头,继而一指身后沈劲说道:“你来替我招待元子兄,将他们昆季引到楼上,不得失礼。”

    沈劲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出卖自尊以从阿兄那里换来他的喜爱之物,于是便连忙点头,待到人群跟随沈哲子离开,便上前一步,学着阿兄模样稍作抱拳,才发现自己平视只能望到桓温胸口,难免有些尴尬,后退一步后才仰头望着桓温说道:“阿兄他誉盛身劳,绝非礼慢,还望元子兄不要见怪。园内尚有幽径,请贤昆仲随我来罢。”

    沈劲或是难免有几分骄狂,但也并非不知礼,见到阿兄对桓温都另眼相看,特意安排自己接待,自然也不敢失礼。

    “阿兄,他是沈阿鹤!早前我随阿母城南郊行,就是他纵车撞坏我家车驾!”

    这时候,桓温身后小兄弟桓豁指着沈劲对桓温说道,言中不乏愤慨。

    沈劲听到这话后,当即便尴尬起来,下意识摆手否认:“桓世兄说笑了,我是岁末才随亲长入都,久在庭门受教,实在不敢在外浪行。或是人有同号,竟让世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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