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妃潘氏-《天圣令(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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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允恭诧异,悄悄探头进去看看,想着是不是两人别扭了,他进去敲个边鼓,谁知道头一探进去,就见着两人手拉着手,肩倚着肩,只呆呆地看着,傻傻地笑着,莫说他,便是连只小虫子也插不进去。

    这情景,哪怕他是个去了势的阉人,看得都有些心头羡慕起来,怕被人看见,忙缩了头回去,对着如芝比个禁声的手势,自与如芝守在外头。只是心里头诧异,你说这人,一句话也没有,就这么呆看半天,也看不闷,看不厌,真真是不能明白。

    元休这么来了,又走了。

    接下来就是逢着王妃出门,他就来看一下刘娥,什么也不做,就是两人要不就互相看着,要不就一个看书,一个在一边绣着东西,过一会儿就抬头对望笑一下。旁人看不明白,但两人心里却是更近一步。哪怕他另娶了,哪怕在名分上,他的妻子不是她。可他们心里明白,他的心底只有她,而她的心底也只有他,彼此之间,竟是插不下第二人来。

    如是过了半月,却是楚王府忽然出了一件大事。

    楚王元佐近日睡得不甚好,自从一年前,秦王赵廷美被贬为涪陵公迁至房州之后,他数次上奏,请求赦回,却都是被皇帝斥责,自那以后,便渐渐地成了心病。

    半月前,他派到房州的使者回来,向他回报涪陵公的近况。却是赵廷美自到房州之后,阎彦进等奉旨,严密临视他的一举一动,身边侍从一概换净,便连诸子也不得轻易相见,便是与妃子张氏偶而说一言一语,也是立刻有人报了上去。如此坐困愁城,不久便生了肝逆等症,忧悸成疾,卧床不起。

    阎彦进等人,竟是连赵廷美告病乞归的折子,也不准报上去。

    元佐见信大怒,直闯禁中,苦苦相求。皇帝终于松了口,同意明年春祭时,让涪陵公回京养病。

    元佐忙派了人,将此喜讯告诉涪陵公,又带上三位皇子成婚的喜饼,送到房州去。

    照日子,三皇叔收到喜饼,应该会派使者送上贺礼。这样,他就可以让收到贺礼的三位皇子,联同他一起上奏,请求早日赦回三皇叔。

    这一夜,元佐蒙胧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唤他道:“崇儿快醒醒,三皇叔要走了。”他睁开眼一看,竟正是赵廷美站在他的面前。

    他又惊又喜,跳了起来:“三皇叔,您回来了!”

    赵廷美居然身上依旧着了亲王的服饰,笑道:“我要走了,想这京城里,也就你这痴儿心里还有我,所以来看看你。”

    元佐喜道:“父皇本答应我,春祭让您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赵廷美正要说话,后面却有一人拉了他向外走,口中道:“与他多说什么,也不过是个口蜜腹剑之辈,三皇叔忒也好心肠。”

    元佐细一看,那人竟是二皇兄赵德芳,见对方怒目看着自己,不解道:“二皇兄,小弟何处做错了,您这般生气?我若有不是,您只管教训,何苦与我生分了。”

    赵德芳冷笑一声:“我哪里敢,你已经是太子了,指日就要身登大宝,原是我们这样的人碍着你,我们去了,你才好舒心呢!”

    元佐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身着皇太子的龙袍,急道:“我如何会是太子?”

    身后忽然有人道:“你自然不配做太子,把皇位还我!”便有人来扯他的衣袍。

    元佐骇然回头,却见一人血污满面,颈项中还不断冒着鲜血,却不是大皇兄赵德昭是谁?只见赵德昭用力扼着他的颈子,扼得他透不过气来,口中幽幽咽咽地道:“还我命来,还我皇位来……”

    元佐只觉得双手双脚无力,不能挣扎,见赵廷美被赵德芳拉着越去越远,他每走远一分自己的颈上便紧了一分,只得叫道:“三皇叔救我——三皇叔救我——”

    只听得赵廷美幽幽地道:“我如何救你?”

    元佐脱口道:“你只要不跟了二皇兄他们走,便是救我了。”

    赵廷美叹气道:“我原也不想走,只为有人逼迫我走,我不得不走。”

    元佐道:“谁要逼你走?”

    赵廷美还未说话,忽然半空一声怒喝:“谁敢阻挡我儿!”

    元佐失声叫道:“父皇——”

    却见皇帝大步上前,携了他手道:“你看——”

    元佐抬头,却见前面金灿灿一张龙椅在自己面前,前面却有赵德昭、赵德芳、赵廷美三人挡在前面,皇帝喝道:“休得挡了我儿!”一剑斩向三人。

    元佐失声惊叫:“父皇,不要伤皇兄皇叔——”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皇帝一剑过去,三人顿时倒地。皇帝将他一推,元佐一个踉跄,身后似有一股力量要将他推到龙椅去,前面却是横着皇兄和皇叔的三具尸体,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这样踩着尸体上去。只觉得向前推和向后退的两股力量撕扯不已,似要将他凌迟般的痛苦。

    元佐大叫一声,坐起身来,却见眼前烛火闪动,听得耳边不住声地有人叫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元佐呆滞地转过头去,却是他的妃子李氏,这才慢慢地定下神来,只觉得全身已经被汗湿透,怔怔地道:“原来是做梦。”

    李氏急道:“王爷,你怎么了,方才妾身见你仿佛被魇住了似的,不住地叫,却是怎么也不醒来,真是吓死我了!”

    却不知不说还好,元佐只听得一个“死”字,顿时血气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经喷出。

    李氏吓得尖叫一声,只觉得双脚发软,倒是元佐自己却镇定了下来,摆手制止李氏唤人道:“没什么,原是我气血太旺的缘故,吐出来就好了,你自己先歇着吧!”

    李氏待要上前服侍他安歇,他摇头道:“不必了,我已无睡意。你自去歇着,我坐坐就好。”

    这般情况,李氏如何敢睡,只得依他吩咐,吹熄了灯,一个人坐在床上拥着被,心惊胆战地看着元佐独自坐在窗下,黑暗中只觉他的眼睛如两点寒星般地发亮。

    本以为这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谁知道没过多久房州传来消息,涪陵公赵廷美因病身亡。

    皇帝在朝堂议政得知此信,便失声痛哭,对群臣道:“廷美自小顽劣,朕为着他不知道生了多少气,可是私心总是希望他能上进,因此上放他到房州,希望他能体察民间疾苦,好生改过。本想过个几年依旧让他回来也好托以重任,谁知道他竟一病而亡。先皇弃朕而去,如今三皇弟也去了,一门三兄弟如今只剩下朕一个人,细思量这人生无常,终觉得没什么意趣了!”

    群臣一齐跪地求官家保重龙体,皇帝慢慢地平静下来,追思前事,赵廷美虽然是有罪之人,但此时既然斯人已去,便一概不追究了,于是下旨赵廷美依旧恢复秦王之爵,其子女也召回京城,一应旧爵封号皆尽恢复,只是皇子皇女的称号,不再恢复。

    退朝之后,皇帝回宫,一路上仍然只觉得心悸不已,回思从前种种,伤感之情,却也是发自心底。他停住了脚步,对夏承忠道:“秦王的旧邸,好生收拾出来,秦王妃和几个孩子们,也叫人好生照料着。本是娇生惯养的,去房州这几年,也苦着他们了。”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到年下了,天气也冷了。房州气候不好,务必让他们年前回京。”

    夏承忠连忙应是:“官家眷爱秦王的心意,奴才都明白。奴才亲自去督办这事儿,一定好生照料着秦王的家眷。”

    皇帝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车驾到了宣庆宫,德妃李氏忙着接驾。后宫无主,如今的德妃为诸妃之首,她本在晋邸时已经主持中馈多年,早已经代掌后宫,皇帝对她甚为倚重。只可惜她入宫多年,却膝下无子,要不然早已经封为皇后。

    她也知道了今日之事,见皇帝脸上气色不好,早命人撤去了歌舞,只是烫了些黄酒,备了些羊肉。皇帝更了衣,坐在炕上,李德妃只絮絮地说些宫中的小事,间或一些小笑话儿。

    过了会儿,皇帝的脸色慢慢缓和些了,才把廷美的事告诉了李德妃。李德妃婉言道:“官家,秦王的事,官家也尽了心了。这人寿原是有定,譬如秦王如今若还在京中,也当是这般的阳寿,又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正解说了一会儿,看着皇帝渐渐将这事谈了,夏承忠忽然进来,气色极坏,跪下行了一礼道:“官家,楚王府来报,楚王他、他……”

    皇帝吃了一惊,忽然间心头狂跳:“元佐,元佐出什么事了?”

    夏承忠深吸一口气,道:“楚王妃派人来报,今日早上,楚王殿下忽然发了狂,胡言乱语,还拿刀砍杀了一个侍卫。”

    皇帝大惊,赤着脚就跳下了炕:“胡说,好端端的,如何出这样的事?”

    夏承忠道:“奴才听楚王府来人说得也不甚详细,只是说很不好。”

    皇帝喝道:“替朕更衣,立刻去楚王府。”

    楚王府原就在东宫附近,一会儿便到了。只见楚王妃李氏迎出宫来,皇帝忙问详情,李氏垂泪回道:“前些日子,王爷便时时地半夜惊梦,原说休息一阵便好,谁知道今儿早上,传来消息说涪陵公没了。王爷昨夜惊梦原没睡好,许是那人回话不好,正好旁边放着刀,也就这么指着他骂了一声,不知怎地精神一恍惚,就误伤着了。他一看见伤着了人,这一刺激不知怎么地就不好了。”李氏原知人命关天,便是亲王也不能随便杀人,若是细究起来也是一个罪名,说话便有些含糊了。

    皇帝问:“那人怎么了?”

    楚王府翊善胡旦忙回道:“回官家,御医正在抢救,生死只怕还未定!”

    皇帝点头道:“务必要救活。”这等不晓事的侍卫死活倒罢了,可若真是死了,却不免牵累元佐。

    皇帝便问胡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务必说个清楚明白!”

    胡旦低下头,暗叹一声,只得将整个经过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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