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侯夫人与杀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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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长玉用了三天,        才彻底参透了贺敬元指点她的那几招。

    奈何没个人同她对练,她也不知道自己精进了多少。

    樊长玉数着日子,后日便又可归家了,        届时得同谢征好好过上几招。

    她上次回军营时,谢征说是来崇州,        还有公事在身,        听他话里的意思,应当会在崇州待上一段时间。

    于是樊长玉每日除了跟着大军操练,        也努力挤时间练自己的雕工。

    雕坏了不知多少木头后,她总算能像模像样地刻出个小人偶的雏形了。

    怎料这日集训结束,        郭百户却道:“从今日起,        军营封锁,        任何人不得再离开军营,        每日的训练时长也翻倍。”

    底下的小卒们窃窃私语,        樊长玉和另一名队正亦是面面相觑。

    “吵嚷什么?”

    郭百户一声沉喝,        凶煞的目光巡视一周后,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了下去。

    他粗声粗气道:“两名队正留下,其余人回营房待命!”

    底下的小卒们三三两两往回走,细小的议论声再次蔓延开来。

    樊长玉和另一名队正留在原地,等郭百户吩咐。

    郭百户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主力军人数不够,咱们会被调去先锋营后边的右翼营,        辅助主力军进攻。多少人从军十载也只能跟在大军尾巴上,        得个清扫战场的活儿,这次算咱们捡便宜了,        自古富贵都是险中求,        老子这辈子就没熊过,        你们可别给老子带出一窝熊兵,让老子丢人!”

    樊长玉和另一名队正再三保证会加大训练力度后,才被郭百户放了回去。

    崇州的战局僵持已久,樊长玉没料到两军这么快就会有一场大型交锋,她心事重重往回走时,却又被郭百户叫住,对方半张脸都掩在浓茂的胡子里,粗噶着嗓音道:“老子知道你上边肯定是有人的,你功夫也不错,但战场上你要是遇险,老子的队伍里不会有人填命去救你,你要是现在去找上边的人把你调往别处,还来得及。”

    樊长玉只看了郭百户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回到营房时,小卒们交好的聚在一堆,似还在议论郭百户那番话里的意思。

    见了樊长玉,便有人问道:“樊队正,咱们是不是要打仗了啊?”

    樊长玉为了显得有威严些,在人前话一向很少,脸上也少有表情。

    别说,这个法子还挺管用,她都没怎么发过脾气,但底下的小卒们似乎都挺怕她。

    当然,不排除有她带队第一天,就用两把铁锤震碎了郭百户那把大刀的缘故在里边。

    她绷着脸“嗯”了一声后,小卒们便静默了好一阵,脸上有对未知的惶然,也有怕自己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父母妻儿的伤感。

    樊长玉知道哪怕是当兵的,其实心中也是怕打仗的,毕竟在穿上这身兵服以前,他们也不过是讨生计的脚夫走卒,亦或是勤勤恳恳的庄稼汉。

    她没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只道:“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把刀法枪术练勤些,不求前途富贵,那也得有保命的本事,才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等仗打完后回家见妻儿老母。”

    顿了顿,又说:“我拿着把杀猪刀都能从一线峡活着下来,就是因为那些反贼杀的人,还没我以前杀的猪多。”

    她努力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了那个词,煞有其事地道:“熟能生巧在哪儿都是适用的,你们上战场怕,反贼军中的小卒也怕。大家都怕,那就是比谁在害怕时候,挥刀出枪更快。”

    兵卒们哄笑出声,原本紧张的气氛倒是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训练关乎到能不能保住自己小命,又有樊长玉那番“熟能生巧”的言论在前,她手底下的几十号人都练得格外卖力。

    谢五更是不吝啬地教了他们不少一击致命的搏杀技巧。

    在出征的前一晚,队伍里一个小卒找到樊长玉,把他从军以来得的军饷全交给了樊长玉保管。

    他说:“队正,俺娘就俺一个儿子,俺是蓟州黄坪县人,俺要是死了,您帮俺把银子带给俺娘。”

    他说完这话就跑了,樊长玉盯着手心里的那几块碎银看了很久,最后收了起来。

    从前她也是怕战场的,但想着爹娘的大仇,想着被困在崇州城内的俞浅浅,还有谢征,她便不怕了。

    军功是她眼下能想到的,她能自己去完成这一切的最好途经。

    不过现在,她心中又多了一个信念——她希望能带着自己手底下的每一个兵,活着走下战场。

    距离发兵还有几个时辰,樊长玉干躺了一阵睡不着,便从枕头下方摸出自己雕了一半的木偶继续雕着。

    木偶已经雕出了头发,她转动刀刃,慢慢刻出眼睛。

    因为雕的是个圆头圆脑的木偶娃娃,眼睛便也雕得大了些。

    脑海中回想着谢征的模样,收刀时又将眼尾往上刻了几分,呆头呆脑的娃娃,一下子就多了股鼻孔看人的睥睨劲儿。

    樊长玉不自觉笑了起来,她戳了戳木偶圆嘟嘟的脸,小声嘀咕:“还挺像。”

    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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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林间鸦雀惊起。

    赵询被人压着跪了下去,一地的死尸,全是他的护卫。

    他一张脸煞白,额前冷汗密布,瞳孔里映出火光里那人还往下沥着血的剑尖儿,哆嗦着唤了一声:“侯……侯爷……”

    谢征抖落剑身上粘稠的鲜血,微微侧过眸子看了过来:“狡兔尚只有三窟,赵公子这窟多得,当真是让本侯好找。”

    清风拂过林梢,落在幢幢火光里的这道嗓音,清冷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数日前,樊长玉回营后,谢征便去见了陶太傅一趟,本是要同陶太傅商议皇孙和李家的事,陶太傅却提出有急事要进京一趟,让他在他回来前,先彻查皇长孙和长信王的关联。

    谢征应下了,本还想去寻贺敬元,替樊长玉要一个关于她身世的答案。

    但不巧贺敬元亲自在同李怀安清点朝廷运来的粮草军械,他眼下明面是在康城,贸然出现在崇州,只会给李党一个他擅离职守的把柄,谢征这才直接去查皇长孙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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