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琬×贺璋(九)-《丞相夫人还在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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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这可不能弄岔,玉仙草吃了可是要出事的,我记得小时候村里的牛不小心吃了,发情到第二天早上呢。”

    “这是当然,我晓得的。”

    那两人渐去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贺馨兰靠在回廊拐角墙边上,若有所思。

    .

    因着贺璋的苏醒,褚琬终于能安心睡个饱觉,次日起得有点迟,她简单拾掇了下,惯常地去贺璋的屋子看看情况。

    可才进门,就见气氛凝重,贺老夫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贺馨兰低眉顺眼站在她身后,两个太医蹙眉在一旁闻嗅着什么。

    她一跨进门槛,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发生了何事?”

    她心下一紧,快步走进内室。当见到贺璋呼吸急促且大汗淋漓躺在榻上时,她唬了大跳。

    凑近一看,贺璋的中衣胸口处断断续续地洇出血来。

    “太医,这是怎么了?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为何还流这么多血?”

    “褚姑娘,贺大人今早喝药过后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因极力控制身体里的刺激,使得伤口挣开了些。”

    “身体刺激?”褚琬不解:“什么刺激?”

    “这....”太医不大自在道:“贺大人误食了玉仙草,这种草药人吃了后身子会燥热难耐,需阴阳结合方能缓解。”

    褚琬睁大眼睛,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贺璋这是误食了春.药。

    “这怎么可能,所有药都是我亲自检查过的。”

    太医道:“本官查看了药渣,发现里头确实有一味药材是玉仙草。”

    气氛顿时沉下来。

    她不知道,在她来之前,贺馨兰已经在贺老夫人耳边吹了阵风,大体意思是,要么褚琬粗心大意把草药弄混了,要么是看贺大哥已醒,她起了赖上的心思,毕竟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能嫁给贺大哥简直是高攀上了天。

    况且,玉仙草这种药,府上不可能轻易寻得到,还得专门去药铺买,因此,若说粗心大意把草药弄混了实在说不通。如此看来,越发觉得第二种最有可能。

    简直是蛇蝎心肠的女人,贺大哥才重伤苏醒,她便这么迫不及待。

    为了让这个说法真实,贺馨兰甚至拿出了此前带贺老夫人去听的那段戏文出来。

    戏文里唱的就是妻子下药害死丈夫,意图另攀高枝的戏码,简直与褚琬下药想攀高枝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知贺老夫人信没信,反正她这会沉着脸,极不好看。

    从她的神情里,褚琬似乎猜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她不是平白无故受人冤枉不吭声的人,也不会去跟贺璋说“请你信我。”

    她是大理寺出来的女官,自然知道只有证据才能信服人。当下,便吩咐让府上的所有下人集于院子里,她要一一审问。

    贺馨兰不屑地低嗤,阴阳怪气道:“老夫人还坐在这里呢,褚姑娘一个外人倒是鸠占鹊巢耍起威风来,真当自己是这贺府的主人了?”

    褚琬懒得理她,视线转到贺老夫人身上,坦然道:“此事并非偶然,定然有人故意为之,老夫人难道就希望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贺老夫人面色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去看贺馨兰:“褚姑娘说得有道理。”

    褚琬继续道:“今日贺大人命大逃过一劫,可他日呢?歹人大胆,今日敢放玉仙草,明日就敢放毒药。”

    贺老夫人一惊,也顾不得其他了,频频点头:“说的是,此事务必要查清楚才行。”

    “老夫人,”贺馨兰阻止道:“先不说贺府让个外人逞威风,日后指不定被人笑话。就说今日这事,已经这般明显了,若是褚姑娘她监守自盗,岂不是......”

    “是什么?”

    这时,贺璋虚弱且冰冷地走出来。

    贺馨兰颤了颤,慌忙地解释:“贺大哥,我不是怪褚姑娘,我是......”

    “让大理寺李大人过来。”

    褚琬惊讶,这事劳动大理寺是否有些过了?

    贺璋许是清楚她的想法,说道:“谋害朝廷命官,此事已不算是内宅之事。”

    她话一落,贺馨兰脚软地踉跄了下。

    今日这事,她只是想把褚琬赶出贺府,顺道让老夫人厌恶她罢了,当然,一开始也还抱着其他目的。

    在贺璋喝完药之后,她是最早进入屋子的,就是想等药性发作,兴许贺璋会忍不住让她帮忙解药性。即便不要她帮忙,最后嫁祸给褚琬也能达到目的。

    却不想......

    没过多久,李大人带着人来了,按贺璋的吩咐,将府上下人都关了起来,最后回来禀报道:“大人,下官定会在明日此时查明真相。”

    “嗯,”贺璋点头,淡淡道:“李大人似乎还漏了一人。”

    李大人抬头:“谁?”

    贺璋长臂一指:“将她也带下去审问。”

    贺馨兰大惊:“贺大哥,你怎么怀疑馨兰,馨兰是断不会害贺大哥的。”

    她眼泪汪汪地去求贺老夫人:“老夫人,您要为馨兰做主,贺大哥为了褚姑娘居然要拿我审问,我怕是没脸再活了,与其被人这么不清不白带走,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完,她朝着不远处的柱子撞过去,可贺老夫人哪里忍心,眼疾手快地拦着。

    “璋儿,你糊涂,馨兰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你,但断不会是馨兰。”

    贺璋冷眼,只挥手示意李大人:“动作快些!”

    “贺大哥,你不可这么对我!你不可!”贺馨兰哭得伤心欲绝。

    贺老夫人头一回见儿子冷脸,也不敢反驳,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贺馨兰被拖出去。最后,她心力交瘁地回屋子去了。

    众人一走,屋内变得安静。

    许久后,褚琬低声问:“你为何不怀疑我?”

    贺璋缓缓走回床榻边,捂着胸口坐下,苦笑道:“我倒希望是你。”

    褚琬抬眼。

    “这样,我便知道琬琬原来这么喜欢我。”

    “......”

    .

    大理寺办案,尤其是这种芝麻小的案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当日傍晚,真相就查明了。

    此事果然是贺馨兰做的。

    贺馨兰既然做,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先是拿银钱收买人心,再是利用身边的婢女诱哄后院的小厮。

    她倒算是聪明,事情败露后,那小厮一口咬定跟那婢女暗通曲款,玉仙草也只是买来给两人助兴。然而李大人将两人分开各自审问,并严刑拷打,终是指认出贺馨兰。

    酉时,李大人将审讯笔录拿给贺璋看时,贺璋顿时周身气息寒凉。

    彼时,褚琬正在给他喂粥,见此,她停下,问:“怎么了?”

    贺璋目光沉得滴水:“好一个狼子野心。”

    他把笔录递给褚琬,褚琬接过来一看,竟也惊得睁大眼睛。

    那婢女是贺馨兰的贴身婢女,服侍了多年,贺馨兰这几年干的事一件不落地抖落出来。最为严重的,要数在贺老夫人的药里动手脚的事。

    贺老夫人有头疾,常年用药,贺馨兰也不知从哪得来的西域毒药——蒲茄,这种东西,只需要每次用药放一点点,便能让人致幻,日子久了就会对贺馨兰产生依赖,甚至言听计从。

    褚琬担忧问:“已经很严重了吗?”

    贺璋摇头:“索性发现得及时,贺馨兰是来京城的这一年才开始用药。”

    “她为何要这么做?”褚琬不解问。

    为了什么?

    贺璋想到贺馨兰的目的就只觉得厌恶,以前是顾虑自己母亲依赖离不得她,如今,恐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琬琬,”贺璋敛了冷然的神色,拉着她的手道:“看来,我得快些娶你回来了,府上没个主母,我都不知还藏着哪些包藏祸心的人。有你在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褚琬低头沉默,过了会,她问:“你母亲那边若是得知了,想必不好受。”

    贺璋点头,最后无奈叹气。

    .

    贺老夫人得知真相,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崩溃大哭。贺馨兰是她从小养到大的,贺璋不在身边的这些年是贺馨兰陪着她渡过。

    这么温婉乖巧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贺老夫人难过得又病了,但自始至终也不再过问贺馨兰的事,一切都交给了贺璋处理。

    贺馨兰被送进了大理寺,以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被发配边疆充为军妓。据说离开京城的那日,正好下了一场雪,她蓬头垢面地跪在雪地里痛哭。

    .

    褚琬在贺府待了七日,等贺璋伤口愈合了些,她才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贺璋舍不得,趁她收拾东西时,从身后抱住她:“再留下陪我几日,嗯?”

    褚琬动作缓慢下来,嘴上道:“我已经在你府上留了这么多天,外头指不定传成了什么样。”

    褚琬一开始留在贺府照顾贺璋时,褚夫人极其反对,后来褚大人将贺璋为褚琬挨了一刀的事透露给她,褚夫人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变。托口信说让她只管好生照顾贺璋,不必急着回府,还让人把她的衣裳和日常用品收拾了一箱子送过来,大有让她留个十天半个月的架势。

    褚夫人是这么想的,贺璋年纪大是大了点,但都肯为自家女儿挨刀了,想必是爱极了她女儿。况且,若是忽略贺璋年纪,你会发现,他仪表堂堂、品行端正,还位高权重,放眼整个京城,实在是找不出这么合适的女婿了。

    想通这点后,褚夫人就释怀了。

    年纪大点怎么了?

    年纪大点会疼人!

    贺璋将下巴靠在褚琬肩上,嗅着她身上的香气,难得地说了句柔情的话:“你不在,我会想你。”

    褚琬也难得地脸热起来,抬手掐他:“你放开我,不论你怎么花言巧语,我都不会心动的。”

    贺璋勾唇笑:“你就这么绝情?”

    “对,我就是这么绝情!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早就想清楚了,”贺璋道:“而且想了很久,我想娶你为妻,想每天这样,抱你在怀。”

    “还想......”

    两人气息渐渐粗重,气氛莫名其妙地变得暧昧起来。而且贺璋就在褚琬的耳边喘气,直听得她两腿发软,不得不悄悄扶着柜子,才得以站稳。

    “想什么,不许想!”褚琬凶他:“你身上还有伤呢。”

    贺璋低笑:“琬琬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褚琬脸红,支吾道:“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

    她可是看了无数话本子的人,男女之间那点事她一清二楚。

    “没吃过猪肉?”贺璋凑近:“正好我也是,不妨一起尝尝。”

    说着,他将她的脸扳过来,唇瓣缓缓靠近。

    褚琬盯着他的俊脸,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既期待又紧张,最后还是怂了。

    她一手捂住贺璋的嘴:“我们都还没成亲呢。”

    “我明日就请媒人去提亲。”

    “那也不行,你身上有伤。”

    贺璋道:“我嘴上没有。”

    “......”

    “也不行,我我我我....”褚琬害羞道:“我还没准备好。”

    贺璋呵地笑出声,因胸口有伤又不得不忍着,忍得辛苦,只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半晌,他捏了捏褚琬的脸颊:“我的琬琬怎么这么可爱。”

    “别乱说话,谁是你的了?”

    “行,我说错了,应该是....”贺璋意味不明地道:“我是你的。”

    “.......”

    褚琬从他轻柔纯净的目光里,愣是想到了此前她照顾他的那些亲密的事。

    洗脸、擦身子、换衣裳什么的都干过,彼时贺璋昏迷不醒,她也没什么心情去羞臊这个,可此时回想起来,实在是......

    褚琬脸热了好一会,辩驳道:“有些地方是小厮服侍的,我没碰。”

    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对劲,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褚琬抬眼,果真见贺璋好整以暇,一副“我知道,我懂,但我不会拆穿你”的表情,气得褚琬忍不住捶他。

    贺璋蹙眉“嘶”地一声,喊疼。

    “哪疼了?我只捶了下你的胳膊。”

    “扯到伤口了。”贺璋道。

    褚琬紧张起来,赶紧去扒他衣裳:“我看看...唔.....”

    她才凑过去,下巴就被人捏起,红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噙住。

    .

    十一月中旬,京城下了三场大雪,大雪停后,贺璋给褚家下了聘书。

    大理寺的万年老光棍终于要成亲了,这事还颇是轰动。就连压抑沉闷多日的朝堂也因这事,气氛缓和了些。

    御史台的人安分不少,六部的官员们也停了互掐,纷纷聊起了八卦。

    “贺大人这是因祸得福啊!”

    “大理寺终于又少了个光棍,可喜可贺!”

    “老夫少妻,艳福不浅!

    “这艳福也不是谁都能消受,你没瞧顾丞相这两日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估计是家中小娇妻闹性子了,嘿嘿嘿.....”

    兵部的王大人还没嘿嘿完,就见顾景尘面无表情地从旁经过,他立即站直,收回笑。

    过后,他拍了拍胸脯道:“你们怎么就没提醒我?也不知顾丞相有没有听见。”

    .

    贺家与褚家的亲事一直热闹到过年,翻了年后,贺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备聘礼。据说原本是褚家拟定了三个婚期,最早的在六月,但贺璋着急娶妻,某天邀褚大人吃了顿酒,褚大人就稀里糊涂地当场同意把婚期改到了初春三月。

    毕竟话都说出去了嘛,在朝为官要讲诚信。褚夫人气得将褚大人撵出门睡了几天书房,好在褚琬的嫁妆早就准备好,还算赶得及。

    三月二十,大吉日,贺府的迎亲队伍从城东沿着街道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西,舞狮的、敲锣的、演杂耍的,跟过节似的,好不热闹。

    这天,贺璋一身大红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

    那个曾在他马下说“贺璋,我们真巧啊”的小姑娘,今天,将成为他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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