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如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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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衍之轻轻阖上了门,快步离去。

    “您好,不管您是谁,有什么理由,无菌病房您都不可以进去”

    “为什么?!我是青时的朋友……”顾衍之把饭盒放在了分诊台上。

    小护士看她一眼:“这个您还是拿回去吧”

    “什么意思啊!”她差点跟人吵起来的时候,被刘青云拉开了。

    五分钟后。

    医院走廊的拐角里,顾衍之走来走去,想抽烟又把烟盒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猛地扑了上去攥住了刘青云的衣领。

    “都他妈几天了,你告诉我她还没醒还没醒!还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我……”

    她想爆粗口,却又默默红了眼眶,松开他的衣领,用手撑住了额头。

    “顾队长……”他的嘴唇动了动,满脸黯然。

    顾衍之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刘青云只好自己走了出去,留她一个人独自消化这个消息。

    “我也是医生,请让我进去看看”于归掏出证件,对方才让她穿着隔离衣进去了。

    县医院的条件设备不是很好,方妈妈只戴了呼吸机静静躺在床上,房间里有一股难闻的排泄物夹杂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又拿电笔照了照她的瞳孔,对光反射已经完全消失了。

    出来的时候主治医生跟在她身边说着话:“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抢救也没能挺过来,你朋友一直不愿意接受脑死亡这个现实,你多劝劝吧,躺在这里也是浪费钱而已,况且还有欠费没交清呢”

    “欠了多少?”

    “加上抢救和后续治疗的费用,一万二”

    “好,我一会去交一下,麻烦你了”

    “其实吧,要是能早点送去大医院说不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那边的谈话隐隐绰绰映入耳朵里,方知有坐在斑驳的椅子上,用手抱住了头。

    于归拿着钱包去交钱,除了留下二人的车费外,里外全掏干净了还差两千。

    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她躲在墙角给郝仁杰打电话:“好人姐,借我点钱……”

    方知有站了起来:“我去买点吃的”

    于归捂住电话听筒:“诶,好”

    两瓶矿泉水,一个包子掰开两半,两个人坐在医院大门口的马路上吃着。

    自她来了之后,方知有就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哭过,只是沉默地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于归有些坐立难安:“对不起知有,我来晚了”

    方知有咀嚼包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摇摇头。

    来晚的是她,不是她。

    “我求你……不要这样……”于归从台阶上下来,蹲在她身前看着她,彼此的眼里都是因为熬夜而通红的血丝。

    这样的场景实在很不美好,她风尘仆仆,她狼狈不堪。

    “不……不要这么沉默……跟我说说话也好啊……或者……或者……”于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靠着我的肩膀哭一哭,哭出来就好了”

    “然后我们把方阿姨接到仁济医科大去,那里有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医生,她一定会……”

    于归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你觉得我出的起这个钱吗?”

    “没关系,还有我……我……”

    “你?你什么?”方知有抬起头来看着她:“就凭你一个穷学生你能做什么?我妈刚出事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去哪了!你现在在这马后炮做什么!我告诉你!她现在这样倒好了!再也没人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开心吗?!我也……很开心”

    方知有一边说着,掉下泪来,拿脏兮兮的手背抹掉了,混着眼泪几口把包子嚼完跑进了医院里。

    “知有!知有!”于归也红着眼眶抬脚赶紧跟上。

    这件事若说和于归完全无关也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干系,若说和于归有关,方知有明白,这个借口也未免牵强了一点。

    世事总是这么阴差阳错。

    她因为去找于归而错过了妈妈最后一通电话,洪水来临之前解放军已经把全村人转移了出来,是妈妈挂念家里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又和几个村民偷偷跑了回去。

    出来的时候,连日大雨把房梁侵蚀得都松散了,木制结构的房子垮塌得很快,等到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方妈妈已经被压在了下面。

    据说被挖出来的时候砸得都已经不成人样了,怀里还揣着一个装钱的铁盒子,盒子下面压着几张女儿的奖状。

    方妈妈这辈子积蓄不多,当年从城里回乡下的时候就揣着他爸给的那几千块钱安胎费,说是以后每月按月寄钱,寄了三个月之后再无音讯,方妈妈大着肚子去找他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月份太大了,引产不了,就这么生下了方知有,为什么给她起这么一个名字呢,是因为方爸爸给她写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情书开头是这么写的:“咳咳,亲爱的淑芬,自从在工厂遇见你,我才知道了什么叫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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