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金玉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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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来不知道宣怀风也如此有说话的才能。

    而说的话,不但合理,也十分情挚感人,字字都敲在他心坎上。

    感触一起,眼眶便有些湿润了。

    只是唱戏的人,不怕掉那些戏里戏外的假眼泪,却最怕在人前掉真眼泪。他眼眶一热,赶紧就忍住了,扯着薄唇笑道,「白总长心里,当我是朋友。但你心里,又怎样呢?我怕是高攀不上。」

    宣怀风正容,「那你觉得我心里怎样?我无缘无故,敷衍你做什么?」

    白云飞听了,不再笑了,垂下眼,默默无话。

    宣怀风便也默然。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到了门房那,宣怀风和听差吩咐了叫司机送白云飞回家。今晚公馆办晚会,司机和桥车都是随时预备着送人的,一听宣怀风叫,立即就来了,停在大门外等着。

    白云飞临上车了,才对着宣怀风低声说,「你的关心,我很感激。别的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

    抓住宣怀风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上车去了。

    宣怀风送了白云飞,长叹一声,转回来客厅,刚好又碰上黄万山他们一群人,一边走着,一边谈笑得很快活。

    宣怀风问,「赏过荷花了?」

    黄万山说,「多谢,多谢,真是好花。社会名流衣香鬓影,迷人夜色花魂树魄,都足以写一篇稿子投给报社了。我们吃饱喝足,不该继续打扰,正打算找你告辞呢。过几日再约你出来会会,有没有空?」

    宣怀风说,「这么早就走吗?」

    黄万山道,「还早?你看看什么钟点了?尤其是才复,一向是早睡的人,明天还要教学生呢。不过我看里头那些大官们,倒是很习惯通宵达旦狂欢。我看见后院里开着一桌麻将,几个太太姨太太模样的人坐在那,小荷包里钞票都是五元十元一张地往外掏,好热闹。我们一个月的薪水也不够他们打半圈的。」

    谢才复说,「你少批评两句吧,里面那些也是人家请来的客人,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黄万山说,「对极,对极。等我们出去再批评,免得让人在墙角偷听了。」

    宣怀风忍不住笑道,「万山,你当了记者,嘴巴更不饶人。小心秘密警察抓了你去。」

    黄万山便夸张地捂住嘴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夜已沉了,他们要走,宣怀风也不多挽留,亲自送了他们出大门,问他们要不要车送。

    承平摆手说,「不用,不用。晚风这么好,我们几个一道走着回去,更舒服。怀风,你现在是大人物了。今晚承蒙招待,下回吃小馆子,我来做个东道,你可不要嫌弃不来。」

    几人在月色下兴高采烈,背影渐去渐远了。

    宣怀风连送了两回客,再回到客厅,客人已经少了许多,只有十来个还在西洋乐队的演奏下抱着跳舞。他感到有些奇怪,刚才回来时还见到门口停着许多漂亮光鲜的轿车呢,怎么一会子就走了?

    一问听差,听差笑着说,「走是走了几个,那都是明天有公务的官老爷们,不得不走的。那些太太姨太太少爷小姐们,无事的人,闲着恨不得玩到天亮呢。总长说既然请了来,就该让人家尽兴,叫人在后面几个厢房里摆了麻将牌九各色玩意,随他们耍。又有一个什么黄次长,送了一台敲大鼓的来,又不知道谁,送了一台说书的来。现在十停里面,有九停都在公馆里各处乐呢。」

    宣怀风仔细一听,果然,在客厅的西洋乐中,隐隐听见别处传来的鼓点,里面夹着咿咿呀呀的二胡,也不知道拉的是什么曲。

    宣怀风问,「那总长呢?」

    听差说,「总长被总理府的秘书长拉住了,硬要主人家陪打四圈。这会子估计在牌桌子上呢。宣副官要不要去看看?」

    宣怀风一听是麻将,这他是很不在行的,去了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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