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四个字,两个人(No.298—No.303)-《最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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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一脸不在意。

    “得了吧你,这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我演技差;第二,一个大老爷们儿为这点儿破事儿缓不过来,真够丢人的,还迁怒于你,更丢人。行了别提了,赶紧回家吧。”

    我认识的余淮正式回归,依旧是当初那个少年。

    “你才多大啊,就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儿。”我笑。

    “哦,”余淮一拍脑门儿,“忘了你属虎,你才是前辈啊,我是大老爷们儿,你就是大老娘们儿。”

    “你才是大老娘们儿!”我把手中的空咖啡罐朝着他的脑门儿扔过去,被他哈哈哈笑着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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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时候,北方的春天姗姗来迟。

    即使对四季更迭早就习以为常,春分谷雨,万物自有定时,又不是第一次见了,然而每一年、每一个季节,照样可以有某一个瞬间惊艳到我。

    比如一夜温润的雨下过之后,早上我无知无觉地走出门,风好像格外柔和,我置之不理;它再接再厉,我麻木不仁;终于它将路边垂柳的枝条送到我面前,一抹刚抽芽的、令人心醉的绿,懵懵懂懂地闯入我的视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的目光追随着它的离去,然后就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绿,沿着这条街的方向,招呼着,摇曳着。

    世界忽然就变成了彩色。

    那些兵荒马乱也随着冬天轰隆隆地远去。

    保送生和自主招生的笔试过后,各大高校的二轮面试也在春节前纷纷告一段落。

    我的北京之行变成了一趟废物之旅。可能我本身就没有学艺术的潜质,跟电视和电影都注定无缘吧,每所学校的排名都很靠后,基本没戏。我觉得很对不起我爸妈,虽然他们还是说意料之中,说没有关系,我却越来越为自己感到惭愧。

    有时候在课堂上睡着了,爬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有点儿迷糊。那几秒钟的恍惚里,我会突然想起程巧珍,想起那间四处漏风的砖房,这让我能在暖洋洋的教室里面忽然头脑一片清明,像是那天的风从北京一路吹过来,吹散了眼前的迷雾。

    成绩在磕磕绊绊中上升。每天晚自习过后,余淮都会和我一起悄悄地溜到行政区顶楼,因为那里方便说话,不会吵到其他上自习的同学。我每天都会整理当天算错的题目,余淮一道一道地耐心给我讲。在我的逼迫下,他也不得不开始背诵文言文课文和古诗词了,也许是不再有竞赛保送护体,他也学会了收敛。

    当我煎熬在黑色的冬天时,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可一旦努力起来,有了起色,时间却走得飞快,像是生怕再给我多一点儿时间,我就会变得太过出色,一不小心吓到老天爷似的。

    然而奇怪的是,后来每每回想到那段岁月,总会觉得,时间慢得好温柔。

    我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晚上他讲了哪些题,骂了我哪些话,我又考了他哪句古诗,他又背成了什么德行。

    如果非要说我硬着头皮学理是在余淮身上浪费了两年时间,那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很多宝贵的复习时间都浪费在了我身上。

    我们都从没因此而向对方索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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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模拟考试我考得很糟心,但是第二次就好了很多,满分750分,我勉勉强强上了600分。去年一本分数线是582分,我看着这个成绩,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

    余淮、韩叙、朱瑶和贝霖四个人依旧是我们班的排头兵,朱瑶最稳定,永远第四名,贝霖稳定性稍差一点儿,但大多数是第一名。剩下的两个位置,韩叙和余淮轮流坐。

    我悄悄跑去跟张平谈心,表面上是分析我的模拟考试成绩,实际上另有所图。

    “张老师,最近压力很大吧。辛苦了。”我谄媚道。

    “还行吧,”张平叹气,“你们给我省点儿心就好了。”

    我知道,因为浙大和同济等几所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的事情,张平被各种家长以各种金钱和权势软硬兼施地催逼,一段时间内都快神经衰弱了。

    “您放心,虽然我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咱们班肯定会出好几个北大、清华的高才生的,一定给您长脸!”

    “北大、清华,谁啊?”

    “余淮啊,”我脱口而出,“他肯定没问题吧,这成绩是不是没问题?是不是……”

    我看到张平一脸坏笑地盯着我。

    “我要是没记错,好像咱们刚入学摸底考试的时候,你就拐着弯儿地来跟我要学年大榜,对吧?”

    “对,对啊,是我,怎么了?”我有点儿心虚。

    “没事儿。我当时就觉得咱们耿耿心怀大局,没想到现在也还是这么关心同学,”张平笑,“挺好,挺好的,保持住。北大、清华周围有好多学校呢,你也加把劲儿,你考好了比他们都给我长脸。”

    “啊,真的?为啥?”

    “当老师和当大夫是一样的,他们属于从小身体健康型的,长寿也是应该的,跟我没关系。”

    张平拎起暖水瓶,往黄桃罐头瓶里面倒热水。

    “但是还有一些同学呢,类似脑癌患者,却在我的医院里康复了,活到九十九了,你说是不是很给我长脸?”

    你说谁脑癌?

    在张平鼓励和促狭混合的哈哈大笑中,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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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末的一个星期六,我忽然接到了余淮的电话,说要让我来学校一趟。

    我根据他电话里的指示,到了体育馆背后的小树林。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形成了一个小土丘,以前的学长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晚秋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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