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期中考试(下)(No.99—No.104)-《最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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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住,带着考完试难得的复杂好心情出门。

    然而迈出一班门口的一瞬间,我听见余淮用很平静的口气“顺带提及”:“那是楚天阔,摸底考试的第一……好像也是咱们这届的中考状元。”

    然后我就明白了那句“看什么看”里面包含着怎样的情绪。余淮自然不是小肚鸡肠只知道妒忌的男生,他很严肃地收敛情绪推着我离开教室,应该是在面对心目中的竞争对手时的正常反应吧。

    世界上没有人万事如意。我坐在考场上独享漫长的空白时间,在另一个空间里,余淮也有他的高山要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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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班才是受难的开始。

    我趴在桌子上,周围闹闹哄哄对题的声音挡也挡不住。余淮是周围人围攻的焦点,我就是焦点旁边的炮灰。

    “这次数学出的什么题啊,选择题那么多陷阱,我连着好几道都选错,幸好看出来了,结果导致后面每道题都要小心翼翼读好几遍生怕看错被耍,差点儿就答不完卷子了。”

    义愤填膺抱怨了那么多,最后该做完的还是都做完了,该选对的还是都选对了,所以这个女生到底在愤慨什么?

    “别提了,那作文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写什么,我估计我肯定跑题了,48分都拿不了,要命啊!”

    挑整场考试中最拼运气的部分来担心,你有意思吗?

    “哎哟喂那个英语啊,我听听力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儿走神,那是什么口音啊,英不英美不美的,跟喝多了似的,我第一遍的时候完全没听懂!”

    你丫废什么话,不是还有第二遍吗?你第二遍不是听懂了吗?叫唤你妹啊!

    他们就这样围在余淮周围七嘴八舌地边对答案边抱怨考试的变态,我趴在桌子上,看余淮左右逢源,缓缓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考完了就不提了,张平没过来呢吧?走走走,趁现在下去买点儿吃的!”余淮大手一挥就把一群人都拽走了,我睁开眼,看到他走在最后,正回头朝我狡黠地笑。

    我也感激地回了个笑容,嘴角很快耷拉下去。

    好像终于撑到电池寿终正寝的劣质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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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平笑嘻嘻地,面对底下仍然抱怨不休的同学们,什么都没说,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字。刷刷刷,字很丑,但足够大,所以极有气势。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我们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余淮的食指不住地叩着桌子,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平又抽什么风。

    “同学们啊,你们知道这首诗的出处吗?”

    “不是小白脸毛宁唱的那个《涛声依旧》吗?”β在后面举手,全班大笑。

    张平刚刚笑而不语的范儿被严重打击,他赶紧调整了情绪,白了β一眼,继续说:

    “这个作者啊,名叫张继,当年落榜,很不爽,很不爽,夜宿寒山寺——就是寒山那里的佛教招待所,心情抑郁,失眠,就出门游荡,写了这首诗。”

    “这首诗后来千古传诵,张继自然就名留青史。但是大家想想,当年的那个状元到底做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呢?谁也不知道。所以说啊,同学们,落榜不是问题,考得不好也没关系,东方不亮西方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些东西,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大家开始起哄,鼓掌。张平眯起眼睛笑嘻嘻地站在讲台上,双手背在后面,很享受的样子,俨然一位新上任的邪教教主。

    余淮破天荒没有跟着凑热闹。

    我笑了一会儿,侧过脸看他:“怎么了?”

    “死了以后名垂青史,有什么用啊?活着的时候那么憋屈。快乐是自己的,成就也是自己的,后人唱赞歌,有个屁用。”

    我愣愣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那么多活法,我们却总要褒奖某几种,贬低另外几种。可是仔细想想,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谁知道。我们只有活过一遍之后才会明白,可是那时候剩下的感觉只有一种,名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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