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信心-《枭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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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说是谷道,但给两侧丘山夹峙,也是狭险,不利大股兵马快速通过。

    周知正对兵事算不上擅长,但早游学各地,对江西各地的地理形势十分的熟悉。

    在上饶战事之后,林缚没有紧接着率大军进攻袁州,而是派人来招降黄秉蒿,主要原因也就是从新渝到下袁之间地势险狭,到新渝往下,地形才开阔些。

    虽说从下袁往新渝,道路里程不及从豫章往新渝的半数,但两军从下袁、豫章同时往新渝开拔,下袁这边先部兵马以兵卒为主,而豫章那边以骑兵先行,未必就会比这边稍慢。

    想到这里,周知正摇了摇头,为自己的忧心辩解一句,说道:“关心则luàn……”

    吴敬泽笑了笑,又与周知正商议联络主降派官员将领一事。

    从五月议降以来,袁州军就分为三派,一派主降、一派中立、一派主战。

    真正立场坚定的主战派与主降派都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打着骑墙观望的心思:即使知道淮东势大,但也怕事后给清算,而又想保住当前的官位跟权势。

    黄秉蒿既然决心跟淮东对抗,即使一时不能清洗袁州的主降派,也不会放松警惕,除开拔往新渝而去的兵马外,留在袁州、下袁的近万兵马,大多都是需要警惕跟监视的主降派。

    只要陈子寿率往新渝的袁州军主力给击溃,周知正若能联络主降派官员、将领,就能控制袁州、下袁的局势,胁迫黄秉蒿一起投降。

    快马拽车而行,赶到袁州也是深夜。

    袁州下一拔运往下袁、新渝的粮草已经装好车,正等待天明开拔。

    周知正说是回袁州督粮,就在袁州城里停了半夜,天明之后又随辎粮往下袁而行。

    除了脱离黄秉蒿的视野外,周知正也不能算空跑了一个来回,押运粮草的领军校尉不是旁人,恰是周知正的族侄周其昌。

    周其昌仅是营将,也非黄秉蒿、陈子寿的嫡系,甚至因为早期周知正与黄秉蒿关系不睦,而受牵连在军中受到压制。

    袁州兵四万兵马,营校尉以上的将领多达两百多人,周其昌根本就不起眼,甚至在袁州诸人为招降争议不休时,都没有周其昌表明立场的余地。

    周其昌麾下有四百多兵勇,其中有一百五六十人都是周氏宗族子弟或同乡。

    虽说这点兵力在之前也不大起眼,起不了什么关键xing的作用,但是陈子寿率袁州军主力往新渝而去,黄秉蒿在下袁城的守兵不过四千人,在袁州城的留守兵力不过两千,要是这四五百人能完全听命于周知正,那意义就大为不同了。

    辎车运送粮草,除押运的兵马外,还有五百多给强征来的民夫,行速自然快不了,半天才走不到三十里地,周知正看着日头火辣,与身边披甲跨马而行的周其昌,说道:“日头火辣,其昌,你吩咐下去,先歇上一个时辰看日头再走不迟。”

    听着周知正的话,先勒缰绳停下马车,回头看了周其昌一眼。

    “这批粮食要直接穿过下袁城往新渝而去,”周其昌抹着额头的汗水,说道,“要是这时歇一个时辰,怕是不能正好赶在明天入夜前穿过下袁城……”

    “陈子寿率部先行,军卒都备有五六天的干粮,到新渝后,从地方也能筹粮,倒也不怕我们晚一两天——你且去这么吩咐就是,”周知正说道,“此外,你把其盛以及周修那几个周氏子弟,都给我唤来,也好些日子未与你们这些小辈相聚了。”

    周其昌虽说心里不解,但也照周知正的吩咐叫队伍停下来歇息。

    即使不说周知正在袁州都督府明面上的官职要远远高过周其昌,以周知正在周族的地位及声望,周其昌也不会抵触他。

    黄秉蒿当初编练江州,以乡勇为主,也就难免叫军中将职控制在乡豪、大族子弟的手里。同时黄秉蒿又要利用宗族、乡里的凝聚力来增加营伍的战斗力,也只能纵容将卒以乡里、宗族为单位聚集、编伍,形成兵为将有、宗族利益至上的局面。

    虽说黄秉蒿此时还能控制袁州军的大部分兵马,但在眼前营将及小校要么是周氏子弟、要么是周知正同乡晚辈的四五百兵卒面前,黄秉蒿的话就未必比周知正管用了。

    “枢密使前次派人来袁州招降,言袁州必割新渝才得自安,没有退让的余地。在枢密使给出的期限之前,都督就派陈子寿去夺新渝,”周知正下车来,走到道旁一块巨石坐下,问周其昌、周其盛、周修等周氏子弟,“你们怎么看这事?”

    周其昌、周其盛、周修一时都愣怔在那里:之前周知正特别警告他们不要就这事随便议论,周知正在这事上的态度也是中立,怎么会在陈子寿都率兵前往新渝、事情成定局之后,才在族里讨论这事?

    “此时罗、奢都降燕虏,联合对南阳用兵,黄秉蒿也有意效之。其出兵新渝,非为袁州自立,而是要替燕虏在袁州牵制淮东兵力在江西腹地,使其不能渡江参战,”周知正说道,“黄秉蒿刚愎自用,他拿定主意,旁人绝难更改,我也不得不屈从之。虽我等不得不暂时屈从之,但里面的道理,我还是要说明白给你们听的……”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狗,”相貌粗犷的周修最耐不住xing子,既然周知正都表明不满的态度,他们这些周氏子弟自然就没有必要再作城府,径直骂出口来,“等过下袁,在méng山之间有条小道可以去阳乐。依我所见,也不管那些鬼捞子,我们将这些辎重烧毁,直接去投豫章得了……”

    “休得luàn说,”周其昌将周修喝止,压着声音,说道,“你倒走得爽利,袁州城里的妻小怎么办?”说这话时,还警惕的看了周知正身边的吴敬泽一眼。

    吴敬泽倒是颇为欣赏周其昌的警惕。

    周修给周其昌训斥得无话可说,他们这些人的家小都在袁州城里,周知正又是周族大宗,不算仆役,妻妾子侄等亲族在袁州城里有三十余口,焉能尽弃而独自逃奔豫章?

    周知正也不会一次就将说透,只是拍了拍周其昌,故作无奈的一叹。

    周氏子弟都十分的沮丧跟无奈。

    这时候东面有数骑快马加鞭驰来,行到近前,勒住马,为首一人径直对周知正说道:“周大人,大人有令,着你督粮草速行,路上不得有迟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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